“我说的真的！

刚刚炒菜的时候，它跳起来打我！你看我的胳膊，这就是被它用热油烫的！我把它锁进柜子里，它还把柜子撞得框框响！”

打开的柜子里，一把白色的，沾着油迹的硅胶铲，静静地躺着。

张警官看着眼前，神情紧张的林皓，叹了口气：

“周清的死只是意外，他的父母也答应，不会再骚扰你了。你应该放松情绪，好好休息，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警力资源真的很宝贵！”

“周清！”

林皓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周清全身溃烂的样子，周清父母痛苦的嘶吼、咒骂声，一起涌入，几乎挤爆他的大脑。

被研究所辞退的这一个星期，周清几乎会出现在他的每个梦里，再加上周清父母，每天十几通的电话辱骂。

他确实，很久没睡好觉了……

“铲子我帮你带走扔掉，你好好休息。”

大门被关上，屋里恢复了死寂。

林皓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对！是幻觉，铲子怎么可能会打人？要好好休息！”

冲了个热水澡，回到卧室，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疲惫感很快，战胜了精神的残余恐惧，沉沉睡去。

周清的脸再次出现，林皓身体陡然一抽，从梦中惊醒。

“咚，咚，咚”

黑暗的夜里，隐隐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撞击声。

有人敲门？

看了眼手机：0点18分

不可能有谁，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的！

而且，这敲门声很奇怪，没有通常的急促或犹豫，更像是一种，机械的重复......

“又是幻觉！”

林皓翻了个身，再次用被子蒙住头。

“咚，咚，咚”

敲击声仍在回荡，穿透了被子，精准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不急，不缓。凉意开始从脚底蔓延......

（他会化成恶鬼，从地狱爬上来，找你索命！）

周清母亲的咒骂声，带着一股恶寒，兀地从脑海钻出。

林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鬼！

对了！今天是周清的头七，难道是周清的父母，找上门来了？

是谁透露的地址？

小区的保安，放了陌生人进来？

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林皓迫切希望，认证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开灯，潜意识里怕惊扰了什么，或是暴露了自己。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将眼睛缓缓凑近猫眼。

楼道感应灯，因为长时间的寂静已经熄灭，只能透过月光看个隐约。

漆黑的门外，空无一人。

“果然是幻觉！”

林皓长舒了口气，努力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准备回房休息。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因为他就贴在门上，声音变得无比清晰、真切。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声音的来源在下面。

确切来说，是几乎贴近地板的位置，只是一只胳膊，从地面伸出来的高度......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林皓颤抖着，再次凑近猫眼，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跺了一下脚！

“啪”

楼道感应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透过那个小小的鱼眼镜头，向下看去：

是那把硅胶铲！

白色，带着油渍，沾着纸屑和黑灰。

它利用自身轻微的弹性，保持着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

在林皓绝望的注视下，微微向后仰倒，再猛地向前弹回。

“咚！”

铲头精准地敲击在门板的底端。

一下。

再次调整平衡，后仰，前弹。

“咚！”

又一下......

不是周清，是硅胶铲！

它被扔掉后，自己回来了？

还是说，那就是周清......

“咚，咚，咚”

持续的敲门声，像冰冷的锥子，钻凿着林皓最后的理智。

“给我滚啊！”

几近崩溃的林皓，嘶吼出声。敲击声停止。

一个带着睡意，却充满关切的声音响起：

“哥们儿，你没事吧？”

是对面的邻居！

林皓如同溺水者抓到浮木，猛地拉开门。

这一刻，对面的方脸，显得是那么有安全感。

“不是幻觉！那把铲子想杀我！”

林皓抓着邻居的胳膊，疯了似的大喊。

不明所以的邻居，被吓了一跳。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门口的地垫上，空无一物。

叹了口气：

“失业没什么，别那么焦虑，身体才是本钱，回去好好睡觉，今天别想明天事。”

将林皓推进屋里，好心帮他关上房门。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

林皓崩溃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咚”

那把硅胶铲，从鞋柜后面，倒了出来。

还没等林皓反应过来，铲子利用自身的韧性，猛地弹射而起，直刺林皓的咽喉！

显然，上一次的失败，让它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了。

林皓本能地伸手护住，喉咙还是受了重重一击，让他的声带，短时间不能再发出声音。

铲子的攻击相当迅速，再加上体型小，林皓很难触碰到它，只能被迫抄起手边的椅子、杂志等，一切可用的东西格挡、反击。

可那铲子根本不存在痛觉，跌倒在地，只是让它更好地蓄力！

林皓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

“哥们儿，别闹了，大晚上的，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门外，响起了邻居的抱怨声。

铲子的攻击停顿了一下。

林皓抓紧机会，扯掉桌布，罩了上去。迅速拉开窗户，连铲子带桌布一起扔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下，林皓分明看见，比桌布先落地的白色身影，跳进了草丛......

它还会再来！

林皓慌忙反锁上所有的门窗，缩进被子里。

他想打电话给张警官，可漆黑的夜晚，赶来的会是张警官，还是……

发帖求助！

一定有人可以帮到他的！

“叮咚”

有回复消息了！

林皓急忙点开：

[这种起号方式，我给的评分是0]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如果是真的，希望我的美美也能活过来，拜托拜托！]

......

看着一条条回帖，林皓如堕冰窟。

绝望地握紧手机，张大眼睛，极力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它随时都可能再来！

终于，天色泛起鱼肚白。

在林皓的疯狂请求下，李警官再次上门，陪他去保安室调监控。

凌晨一点到两点间的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警力资源真的很宝贵！你如果觉得精神不好，尽快去看医生！”

李警官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昨晚就在现场，根本就没什么铲子，还不信我，丁零桄榔，闹了一晚上。真的是经济下行，精神不正常的，越来越多了！”

来看热闹的邻居，眼中满是同情。

林皓最后的精神支柱崩塌了。

电子眼，这个现代文明最可靠的见证者，给出了最终的判决：

他疯了！

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或是因为，死不瞑目的周清，在找他复仇......

（真倒霉，居然跟你分在一组）

（这个实验怎么可能会成功？算了，总是要你死心的！）

（你确认数据没错啊！）

……

周清生前的抱怨，一句句在耳边回荡。

林皓鬼使神差地走上了天台。

“咚”

很小的声音。硅胶铲子从水箱上掉落，弯曲身体，瞄准了林皓的后脖颈。